【蔺靖】 两点一线 6
这年头哪行饭好吃？公务员也不例外。
蔺晨正吃着饭呢接到了电话，对方先说了许多不好意思的话，然后拜托蔺晨去家里看一下宁钰：“他知道冰箱里有饭菜的，让他热了吃一下。”
“你是怕小孩儿一个人在家害怕吧。”蔺晨搁下筷子去阳台。
萧先生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半天，终于还是开口：“实在是麻烦你，能不能八点半给宁钰讲个故事然后哄他睡觉？”
“你要加班到那么晚！”真是欺负老实人。
有一份计划国庆前必须交到省里，所有科室的人都加班，他总不好搞特殊。今天不知道几点，明儿还得早早的来。
萧景琰这个人，急的时候心里急，嘴上只说不出话来。
蔺大夫嘴上数落了几句，终于大包大揽：“没事没事，你放心好了。正好我要看书准备业务考试。”
电话那头还不吱声。
“我等你回来！回来，好不好？”真是没办法。
萧景琰是有什么超能力吧。这个世上若要使他人为自己所用，有的人以权势压人，有的人以重利惑人，有的人以名誉钓人……而他什么也不做，就眼巴巴儿地看着你。
“那我待会儿发个图给你，上面是注意事项。”
蔺晨嗯了一声也没往心里去，仍旧回桌上吃饭，又给爸妈说了这事儿。老太太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，还说你注意点儿，别给人孩子带坏了。
“妈，要不你去得了。”
“我是上岁数的人。”一句话就顶了回去。
您还不到六十，哪里上岁数了？蔺晨喝了口汤刚要接话，手机来了消息提醒。
萧景琰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张照片，点开一看是满满一页笔记。上面写着宁钰睡觉前要注意的种种事项。
我去，你居然还有带孩子的笔记？蔺大夫被吓得打字都抖。
这是我妈写的。
萧景琰脸有点发烧，他知道蔺晨本来就讨厌小孩子，看到这么麻烦一堆还不头都大了。
我妈是医生，萧景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。
他本来是想套个近乎。可过了一会儿蔺晨发了条语音过来：“医生怎么了？你觉得我是个强迫症、洁癖和事儿逼吗？”
说事情就说事情，为什么要自黑，还开地图炮黑医生？
不林静女士也不是你说的那种刻板印象啊。
“萧科，数据发给您了，您看一下。”这时蔺晨又发来一条消息，说自己已经到了，于是萧景琰也不啰嗦，仍旧搬砖去了。
这边萧宁钰小朋友已经自己吃完晚饭收拾完整，正待在房间里涂填色本儿。给蔺晨开门后叫了蔺叔叔好，也不问对方来做什么，就给对方拿杯子倒了杯水请他坐下。
“叫哥哥！”大龄未婚青年坚持。
小孩儿也不搭话，指指自己的写字台：“叔叔你要是看书的话可以来这边，或者去爸爸房间，客厅灯太暗对眼睛不好。”
蔺晨自习看书必然带着零嘴儿，当即摸出一包烤鱼片递给宁钰。
“都多大了还吃零食。”
现在的小孩子为什么一点都不可爱：“收下然后说谢谢就好。”
宁钰察言观色后犹豫了片刻：“谢谢蔺哥哥。”
“小赵，今年上半年的总额怎么和半年总结报告上的不一样？”
小姑娘翻了翻材料：“是啊。不过这是头儿报过来的数字，我来问一下。”
萧景琰点点头。这会儿他突然想起来，上周六见了面之后双方都没有再给自己反馈。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方便，待会儿一定要问问。
萧宁钰玩了会儿填图游戏，发发呆，期间给蔺晨的茶杯里添了水。
“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小孩儿收拾着自己的彩色铅笔：“还有你第六十题选错了。”
嗯？蔺晨低头一看确实，他想的是对的，但刚才一打岔不知怎么就写了个D上去。小孩子怎么能知道这些？
蔺晨脑子转得快，仔细一想，是了！这题刚才自己做过：“记忆力不错嘛~”
萧宁钰拿出自己的作业核对一遍，要签字的放在一边，被夸了也不露喜色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。
“敢情你刚才一直在盯着我，你说你盯着我做什么？”蔺医生转着笔抖着腿问。
男孩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，那劲儿还真有点像他爹：“我替我爸把把关。”
什么？
“以前也常有啊，主动来我家帮忙的漂亮阿姨、姐姐什么的。霓凰阿姨说，她们都是想当我后妈。”顺便一提她们才不会像你这样穿个老棉鞋破外套就来了。
主动来帮忙？这不是重点，蔺晨无语到翻白眼：“你居然把我和那些人归为一类！我一男的当你后妈？”
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是女的，也不会看上要啥啥没有带一拖油瓶的萧景琰啊！
“男的就……不行吗？”
“当然不行。”所以说年轻人啊。
你还是太年轻了。
萧宁钰长舒一口气，拆开蔺晨送他的烤鱼片吃起来。
“八点半了，按照你爸的规定你可以去睡了。”想到那一堆蔺晨觉得头更大了，铺床弄枕头热牛奶刷牙……那么多规矩，他小时候怎么没有那么多事儿？
蔺晨被萧宁钰支使得团团转转，快九点半才安顿下来。因为公会会长加班，蔺医生今天没有刷副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到现在，一反常态这个点儿就困了，但还是要给小朋友讲故事：“从前有个公主……”他答应了萧景琰的，要说话算数。
“为什么总是从前，主人公可不可以不是公主？”明明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动了，问题还是那么多。
蔺晨反问：“知道你爸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女朋友么？”
“因为我很麻烦，”小正太挥挥白皙的小手，“下一题。”
没办法，蔺晨想了半天叹口气：“从前有个怪物，它没有名字，所以想去寻找一个。”
“就叫怪物不行吗？”萧宁钰还是第一次听有关怪物的故事，爸爸都只会讲英雄、河神、葫芦娃什么的。
“怪物只是个统称，就像我们不能只被称作人。”
萧宁钰思索片刻后点点头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懂。
“世界很大，怪物分裂成两只踏上旅途。一只往东，一只往西。往东走的怪物找到一个村……”
终于修改完第四稿，萧景琰长舒一口气。其他人早就跑得没影了，他自然有义务送女孩子到地铁口，又再三确认有人来接。
“放心吧萧科，我合租的姑娘……就是那天你看到的，我好朋友丽丽回来接我。别看她那样儿，可是人民警察呢。”
萧景琰虽然不放心，可是他一个大男人这么晚了非要送人女孩儿回家也不是事。
差点忘了重点：“小赵，额，就是那天你觉得蔺晨这个人怎样啊？”
神辅助，脸T。总不能这么说，赵曼曼想了半天蹦出一句：“是个好人。”
就这样？
“那好吧你早点休息，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。”萧景琰又不傻，一听这话就知道多半没戏了。
小姑娘心里也很过意不去，但这是没办法的事：“萧科，谢谢你。”
这从何说起？
“我刚来什么都不了解，听传言觉得您是个迂腐刻板的人，”地铁来了，“但接触下来我发现，您真是特别值得信赖的上司和前辈。所以谢谢您！”说完上了地铁。
好人卡乘以二。
赵曼曼同志，您完成了一次双杀。
萧景琰如释重负，长舒一口气。
“……怪物非常喜欢小男孩的名字。也很喜欢城堡里的生活，所以肚子虽然饿，却忍耐下来了。”呼吸渐渐平缓，小孩儿已经睡着了。也不知道故事听懂了多少。
都快十点了，萧景琰这人怎么这样啊？我先趴一会儿。
萧景琰悄悄打开门，看到一大一小的白软团子已经睡着了。卧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，昏黄的灯光柔和得似乎吹一口就散。
男人看看桌上蔺晨乱成一团的备考资料皱眉，转身去厨房给自己做起宵夜。
蔺医生是被煮方便面的香味勾醒的，可惜对方只煮了两包，并没有他的份。
“你就是这样感谢我的！”
萧景琰淡淡道：“待会儿我去给你买，这是家里最后两包。”
“我就吃一口。”世界上最香的方便面，无疑在别人碗里。
不行。你一口下去，半包就没了。
最终萧景琰还是没熬过蔺晨的胡搅蛮缠，俩个人靠石头剪刀布猜输赢甚至把汤都分得一干二净。
“面里加了一片芝士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医学生吃过的方便面，连起来可绕地球两圈。”
九月下旬的深夜已经有了一丝寒意，还好食物取走脏器内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冷，胃里的暖自然就带来了困意。
“哈气——我走了，带孩子真累。”蔺晨拽了拽袖子起身，“你一直都一个人怎么熬啊？”
熬不过来也要熬。萧景琰只是笑笑，工作已经让他累坏了，不想再搭蔺晨的话茬。
“不过，很有成就感吧？”
“……是，刚回国那会儿工作没方向，连个像样的落脚地点也没有。宁钰太小，庭生——就是我侄儿，在学校也不顺利。那时候真觉得自己随时就会垮掉，可一想到……”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，萧景琰赶紧刹住车。
“对不起。”啰啰嗦嗦抱怨的人，会被人讨厌。
蔺晨抬头，正对上他亮晶晶的圆眼睛：“错的又不是你，为什么要道歉。”所有人都指望着他呢，他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。蔺晨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的男人时，眼神里多了点不自觉的温柔。
“你要回去了吧，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，宁钰要家长签字的作业都放在写字台上了。”
“我回头请你吃饭。”萧景琰怕对方以为自己客套，又赶忙追加一句“真的，就、就明天吧？”
说请就请，很有诚意：“好，那明天你下班的时候叫我一声。”反正从明天下班起，国庆假期就正式开始了。
【蔺晨讲的故事是《没有名字的怪物》……没错，这是我的私货安利。】
【这文推进特别慢，要把我自己急死了……】